第52章 ◇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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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奶奶是個很優雅漂亮的老太太,和其他的老人不一樣，即便是上了年紀，她身上也沒有什麽怪味,反倒是帶著一股淡淡的肥皂的味道,時刻都讓自己保持著最幹凈優雅的姿態。
即便和自己的老姐妹們去廣場上跳舞,她也自認是人群裏最漂亮的那個。
只是此時，看著在別人家沙發上睡得頭發亂糟糟的丈夫,優雅的祝奶奶也保持不了自己優雅的姿態了,走過去拉著祝爺爺的耳朵到一邊,把人給教訓了一頓。
等教訓完自家丈夫，又體面優雅的跟江靈魚他們道歉,笑吟吟的道：“實在是不好意思,我們家老頭子打擾你們了。”
江禹楓忙道：“怎麽會？您太客氣了。”
祝爺爺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，那模樣看上去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可憐來。
江靈魚走到他身邊，偷偷的拉了拉他的手，仰著自己十分可愛的小臉蛋，足以將人心底的郁悶盡數驅除掉，祝爺爺低頭一看，原本懨懨的神情立刻變得高興了幾分，沖著她露出一個笑來。
祝奶奶註意到這一老一少的動作,倒是沒拆穿,只是和江禹楓客套了幾句，便帶著自家老頭子回去了。
祝爺爺跟在她身後,給自己解釋道：“我跟你說,那個夢我可以跟你解釋的,我跟你保證,我對你絕對沒有二心的！你要相信我的忠誠！”
昨天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,他還有些心虛，現在知道自己並沒有做什麽錯事，語氣就變得理直氣壯了。
兩人回了家，祝奶奶扭頭目光銳利的看著他，然後在沙發上坐下，哦了一聲，道：“好，那你就好好跟我解釋解釋，你為什麽會夢見年輕漂亮的女人！”
她臉上的表情，一時間讓祝爺爺有些恍惚，幾乎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年輕時候。
在那時候，兩人之間發生什麽不愉快的時候，妻子雖然很生氣，可是卻從來不會朝他大吵大鬧，而是會擺出一副好好和他溝通的態度來，所以兩人幾乎沒怎麽紅過臉。
想到這，祝爺爺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，走到老妻身邊，抓著她的手感嘆道：“你還是和以前一樣……”
說著，他簡單的將青蘭來夢裏求他救命的事情說了。
“這事聽起來的確顯示天方夜譚，我醒來的時候，都差點覺得自己是在做夢，還是小魚兒來敲我的門，我才確定這並不是一個夢，是真有這回事。”
他所說的聽起來就像是他為了辯解，而編造出來的一個故事，可是祝奶奶聽完，卻沒有露出懷疑的表情，而是思考了一下，開口問：
“人家直接都跑到你的夢裏來求救了，看來情況的確是很危險了……”
俗話說，非我族類，其心必異，如果真的不是走投無路了，那株蘭花精怎麽會敢跑來一個人類的夢裏求救呢？
祝奶奶看向祝爺爺，問他：“那得再回老家一趟了，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去？”
祝爺爺一楞，下意識的道：“我們剛從老家回來啊……”
聞言，祝奶奶皺眉，道：“人家的情況這麽嚴重，多耽擱一天，那就多一天危險！還是快點過去一趟，給人看看情況……”
她站起身來，幹脆利落的說：“我去幫你收拾行李，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祝爺爺回過神，跟在妻子身後，問道：“你不覺得我是騙你的嗎？”
祝奶奶已經打開了衣櫃，不走心的隨口問：“……那你是騙我的嗎？”
“當然不是！”祝爺爺想也沒想的就回答。
祝奶奶：“那不就得了？”
她和祝爺爺夫妻多年，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她還能不清楚嗎？所以祝爺爺的話，她從來沒有懷疑過，既然對方說是有精怪入夢求他幫助，納悶就一定是真的。
所以現在的問題，那就是得盡快再次回到老家，給那只蘭花精治病了。
“……根部被蟲子咬，那會是什麽蟲子啊？”
小兩口已經在討論這個問題了。
***
江靈魚是打算和祝爺爺他們一起去的，她的理由也很簡單，要是那只蘭花精心懷不軌呢？
“……我可以保護你們啊！”
她拎著自己的小箱子，伸手拍著自己的小胸脯，十分自信的這麽說。
雖說聽自家老頭子說過隔壁的小魚兒不是普通的小孩，可是看她這袖珍可愛的樣子，怎麽看都是個超級可愛的孩子啊，這樣的小孩子拍著胸脯說要保護他們。
祝爺爺和祝奶奶相視一眼，兩人皆有些忍俊不禁。
祝奶奶蹲下身子，語氣玩笑的道：“那就麻煩小魚兒保護我們了？”
江靈魚立刻認真的點頭，拍著胸口保證：“你們放心吧，我很厲害的，如果那只蘭花精想做什麽，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！”
雖說從那只蘭花精薄弱的妖氣來看，並不像是說謊，可是沒見到真“妖”，誰能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呢？所以在從祝爺爺的夢裏醒來的時候，江靈魚便已經決定要和他們一起同去了。
行李也是早早的就準備好了的。
春柳和夏風站在她後邊，夏風著急的道：“姑娘，您真的不讓我們和您一起去嗎？沒有我們在身邊，您要是渴了餓了怎麽辦？奴婢們可從來沒離開過您的身邊。”
江靈魚擺了擺手，道：“我一個人去就行了，你們待在家裏就行，要是沒事，可以聯系一下秋果冬霜他們，都一年了，也沒個消息，不知道是去幹嘛了。”
此時，在一間屋子裏，一個模樣英姿颯爽的年輕女人突然張口打了個噴嚏。
旁邊人瞥了她一眼，隨口問：“怎麽了，感冒了？”
冬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，道：“老娘又不是活人，怎麽可能感冒？”
秋果遲鈍的點了點頭，語氣毫無起伏的道：“是哦，你已經死了啊。”
冬霜：“……”
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話，怎麽從秋果嘴裏說出來，就這麽令人欠揍呢？
揉著發癢的鼻子，她嘟囔道：“我看，肯定是姑娘在念叨我們，我們出來這麽久了，都沒有和姑娘聯系，姑娘肯定心裏在罵我們了……”
秋果也有些惦記自家姑娘，慢吞吞的道：“沒有我在身邊，不知道姑娘睡得著穿得暖嗎？等我們處理完這裏的事情，就可以回去了……”
她臉上面無表情，語氣也是慢吞吞毫無起伏的，說氣話來的時候，會讓人聽著覺得有些別扭。
冬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——雖然兩人共事這麽久了，她還是不習慣秋果這個德行啊。
救命啊——
***
江靈魚跟著祝爺爺夫妻兩去他們的老家，因為目前她的身份證還沒拿到，買票的時候是給白青他們打了個電話，讓他們解決的。
一路上，她背著自己的小包，腰上還掛了個水壺，在機場祝奶奶看見一個可愛的帽子，還給她買了一個帽子帶著，小小的人看上去簡直可愛死了，一路上不知道萌到了多少人，祝奶奶拿著手機拍了不少照片。
等到上了飛機，四周的人看著這明顯“爺奶”“孫女”組合的三人，都忍不住朝著江靈魚姨母笑。
“你家孫女長得可真可愛啊。”旁邊的人忍不住開口誇。
聞言，祝爺爺臉上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，嘴上卻謙虛的道：“哪裏，就是比一般的小孩更加可愛一些。”
“……妹妹！”
飛機上，和江靈魚他們一排，只是坐在過道另一邊的一個三四歲歲，看上去肥嘟嘟的小男孩忍不住探頭過來，跟她打招呼：“漂亮妹妹！”
江靈魚：“……”
“漂亮妹妹”選擇禮貌性的笑了下，扭頭看向窗外，留個了他一個後腦勺。
小男孩委屈的看向自家母親，母親看著自家這個又黑又胖的兒子，再看看人家那玉雪可愛，漂亮精致的小女孩，又覺得自己心口範疼了。
論·模樣都不差的夫妻兩，怎麽生出這麽一個又黑又醜的兒子來的？
這簡直是個未解之謎。
……
飛機在中午三點二十的時候落在了Y省的機場，這趟飛機旅行，忽略那個一直想來找她玩的小胖子之外，還挺愉快的，飛機餐味道也不錯。
祝爺爺在老家還有親戚，他大哥的孫子現在就在老家承包土地種水果了，上飛機的時候他給對方打了電話，人已經開車來接他們了，一行人順利的坐到了對方的車上。
祝爺爺他這堂侄孫叫祝錚，生得濃眉大眼的，長得不算很英俊，但是看上去很有精氣神，皮膚黝黑，一雙眼睛顯得很亮。
江靈魚上車的時候，對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，問祝爺爺：“二爺，這是真真姐的女兒嗎？長得也忒好看了吧？就是看起來，和真真姐不太像……”
他這麽說完，又上下仔細的打量了江靈魚一眼，最後確定道：“和您二老也不像，這模樣，看起來不像是我們家能生的孩子啊，長得太漂亮。”
祝爺爺：“……開你的車吧。”
這缺根筋的傻孩子，會不會說話啊，什麽叫不像是他們家能生的孩子啊？
祝爺爺忿忿。
更忿忿的是，人還說對了。
“……雖然不是你真真姐的孩子，但是和我們的親孫女也差不多。”祝爺爺還是解釋了一句，伸手摸了摸江靈魚的頭，江靈魚立刻賣乖的朝他笑了下。
祝錚開車，頭也不回的道：“我就說嘛，看著就不像我家的孩子，我家孩子都長得糙。”
祝爺爺：“……這死孩子！”
……
祝爺爺的老家雖說不在深山老林，但是那邊交通卻不算發達，城市的開發也沒有開發到這裏來，仍然是青山綠水的一片，各個村落在青山綠水間若隱若現。
走到一個分叉路口的時候，祝錚的車子往左拐，上了左邊的這條路，原本平緩的水泥路立刻成了石子路，有些顛簸起來。
江靈魚看樂右邊的那條路，那條路比他們現在走的這條還要爛了，還是石頭泥巴的，等下雨的時候，怕是很不好走。
祝爺爺註意到她的視線，看了一眼，問：“我記得右邊這條路是去長坪村的？”
祝錚的註意力在路上，慢半拍的反應過來，誒了一聲，道：“您記得沒錯，那的確是去長坪村的路……”
祝爺爺來了一點興趣，道：“我記得長坪村以前挺富裕的，怎麽看他們這路這麽爛啊，他們村沒組織人修嗎？”
他們這些鄉下地方，大部分時候這些路都是村裏人自己組織修建的，現在國家政策好了，政府出錢給修了路，但是也只修了大路，像這種通往各個村的枝節小路，還是各個村子自己弄的。
鄉下人修路沒那麽多講究，用石子鋪了，再用車子來回蹍平就差不多了，下雨天不會讓人滿腳泥濘，這已經很不錯了。
在祝爺爺的記憶裏，這長坪村以前是他們附近村子裏最富裕的一個村子，路也是修得最好最勤快的，倒是沒想到時隔多年再見，他們村的這路看起來倒是最壞的了。
聽他老人家這麽問，祝錚道：“您在外邊太久了，不知道這些事情，長坪村現在可沒以前富裕了。他們村這些年不知道怎麽回事，運道有些不行，承包土地種果子，果子長出來都是苦的，根本沒人要，錢全都虧在了地裏了，哪裏還有餘錢修路啊？”
祝爺爺倒是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內情，楞了一下問：“我記得他們村的風水不是很好嗎？方圓百裏，就他們村結的果子是最甜的，怎麽會是苦的了？”
他老人家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，最喜歡的就是去長坪村摘果子吃了，都是野果子，可是長坪村的野果子就是比外邊的要甜，所以大家都誇長坪村的風水好。
所以，長坪村的果樹長出來，味道怎麽會是苦的了？
祝錚道：“這我哪裏清楚啊，不過聽人說，可能是他們村的風水被人破壞了……我們到了！”
車子在一個水泥大院子裏停下，這是祝錚他們家的院子，他們家近些年承包果樹也算賺了些錢，在村子裏修了三層樓的平房，日子也是過得美滋滋的。
江靈魚他們從車上下來，下車的時候，祝錚原本還想伸手去把車上小孩抱下來，沒想到人小孩直接就從車上跳下來了，他只能訕訕的收回手。
祝錚帶他們去住的房間，問：“我還沒問您了，二爺您前兩天才回去了，怎麽又回來了？”
祝爺爺回答：“想起有點事沒辦，就回來了……”
他看向他們村後邊的後山，狀似隨意的問：“這兩天村裏沒什麽事吧？”
“村裏能有什麽事啊？”祝錚隨口回答，將他們住的房間門打開，讓他們把行李放上。
江靈魚人小，原本是安排她和祝爺爺他們住一起，不過江靈魚沒有和其他人住的習慣，詢問之後知道祝家有多餘的空房間，便禮貌性的詢問，她可以自己住一個房間嗎。
祝錚倒是楞了一下，他蹲在江靈魚面前，瞇著眼睛，帶著幾分恐嚇的說道：“一個人住可是很恐怖的哦？半夜醒來只有你一個人，到處都是黑黢黢的，說不定在某一個黑暗的地方，就有什麽東西跳出來了哦……”
看著對方故意嚇小孩的姿態，江靈魚嘴角微微抽了抽，道：“……沒關系，我不怕。”
見她沒被嚇住，祝錚有些遺憾的站起身來，道：“好吧，如果你不害怕的吧？”
他詢問的看向二爺夫妻兩人，得到了兩人的點頭之後，才帶著江靈魚去了另一間客房。
等江靈魚他們安頓下來，便見了祝錚家裏的其他人，他們家大部分人都去城裏，鄉下就祝錚和他父母，至於祝錚自己，他年紀不大，到現在都還沒結婚。
祝錚父母是很樸實熱情的農家人，他們掐著點做了飯，江靈魚他們放好行李下來就能吃飯了。
江靈魚坐在椅子上，她的碗和大家的都不一樣，是那種動物造型的卡通碗，看上去就很可愛，是祝錚爸爸特意給她拿的，碗拿出來的時候還說：“我就記得家裏有這麽一個碗，小魚兒喜不喜歡啊？”
被當小孩子哄的江靈魚：“……喜歡。”
等她拿著碗吃飯的時候，祝錚的母親看著她，忍不住笑得一臉慈愛。
“這孩子可真乖，吃飯都不需要人哄。”她道。
不像其他家的孩子，吃個飯還要人追著在後邊餵，還挑食。而且在祝錚他們眼中，江靈魚不僅乖巧，長得還精致漂亮，跟電視裏的娃娃似的，怎麽看都討人喜歡。
祝錚媽媽忍不住對自己兒子道：“你以後的孩子，要是有這乖就好了？”
在這一刻，江靈魚在祝家父母眼中，直接榮升成了別人家的孩子了。
等他們一頓飯吃完，時間已經是下午了，大概再過一兩個小時，天就要徹底黑了，現在進山也來不及了，因此祝爺爺他們只能明天再進山。
祝爺爺吃飽喝足，便帶著江靈魚在村裏消食。
這個時間正是村裏的人吃完飯的時候，不少人都出來遛彎散步了，因而江靈魚他們一路上還碰見了不少人。
在今天，平高村的老爺爺老太太們算是長了見識，他們竟然在村裏看見了一個仙童一樣的小姑娘，那小還長得又白又嫩的，頭發黑黑，眼睛也是黑黑的，又黑又亮，一雙小嘴笑起來甜津津的，笑得人心都要化了，讓人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裏喊著心肝兒。
這孩子，就跟年畫裏跑出來的一樣，漂亮啊！
因此這一路上啊，不管是祝爺爺認識的不認識的，都跑過來跟他搭訕，在說了幾句之後，這些老太太、老爺子的話題必定會落在他腳邊的江靈魚身上，笑得那叫一個慈愛熱情啊。
“這孩子長得可真機靈，叫什麽啊？”
“……小魚兒？這可真是個可愛的名字！”
“小魚兒，吃糖嗎？爺爺/奶奶這裏有糖（果子）了。”
哎呀，看看人家這小孩，再看看自家的孫子孫女，你說都是一雙眼一個鼻子的，也不知道人小孩是怎麽長的，怎麽就長得這麽可愛呢？
“你要是有人家小魚兒一半可愛就好了！”
這是今天平高村的小孩們從自家長輩那裏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，話裏帶著幾分遺憾和羨慕——怎麽祝家那老頭的孫女就長得這麽好看呢？難道是城裏的風水養人嗎？
而被眾老爺子老太太羨慕的祝爺爺背著手，走路那叫一個虎虎生威，得意洋洋。
他低頭看著身邊的小魚兒，突然伸手把她抱了起來，十分得意的道：“果然，我們小魚兒果然是最可愛的！村裏所有的小孩都沒有我們小魚兒可愛！”
今天，他就是村子裏最靚的爺爺。
——人類這該死的攀比心啊！
“大家都很喜歡小魚兒啊。”他說。
聞言，江靈魚的表情卻是微微有了變化，她歪了歪頭，看著祝爺爺，問：“他們為什麽要喜歡我啊？我和他們才是第一次見面啊。”
“因為我們小魚兒很可愛啊。”祝爺爺想也沒想的就說。
江靈魚不解：“……因為我可愛，就喜歡我嗎？這麽簡單的嗎？”
“難道還要其他的理由嗎？”祝爺爺驚訝的看著她，道：“你們小孩子本身的存在，就已經是很讓人高興的事情了啊，”
他摸了摸江靈魚的頭，笑瞇瞇的道：“而且我們小魚兒不僅是可愛啊，還這麽乖巧啊，那麽多爺爺奶奶圍著你，你都不害怕，還很有禮貌，所以大家才都很喜歡你啊。”
剛剛那麽多人，換了一般的小孩子來，怕是早就哭了，可是江靈魚卻一點不害怕，對誰都是笑吟吟的，這讓誰著的住啊？
誰能不喜歡這麽一個可愛又有禮貌的孩子啊。
江靈魚註視著他滿是喜愛的雙眼，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，道：“祝爺爺，我好喜歡你啊。”
祝爺爺當即笑得都合不攏嘴了，道：“祝爺爺也最喜歡你了。”
一老一少在夕陽的餘暉中被拖得很長，兩道身影看起來像是融合在了一起，極為親密，就像是世上最親密也最普通的一對祖孫一樣。
鄉下不比城裏，城裏喧囂熱鬧，即便是夜晚，也沒有安靜下來的時候，可是鄉下不一樣，人們睡得早，天色一黑，村裏就安靜下來了，只能偶爾聽見幾聲狗吠。
祝爺爺洗完澡之後躺在床上看書，等妻子從浴室出來，他放下書本，若有所思的對她道：“你知道嗎，今天我帶小魚兒出去，她竟然很驚訝的問我，就因為她可愛，大家就喜歡她嗎？”
祝奶奶一楞，擡眼看他。
祝爺爺搖頭，道：“不知道這孩子的父母到底是什麽人，像她這樣的孩子，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？”
只有沒有被多少人愛過的孩子，才會對別人毫無原因的熱愛感到很困惑，因為缺愛，所以不懂，可是像小魚兒這樣漂亮的小姑娘，這世上真會有人不喜歡她嗎？
“……你不知道，她問我的時候，我差點就問她為什麽這麽問了。”祝爺爺說，又嘀咕：“江家看起來也不是那種缺錢的人啊。”
只有有底蘊的人家，才能養出這麽有氣質，有知書達理的孩子啊。
祝奶奶道：“說不定是她的父母重男輕女了，錢權，不能影響人們重男輕女的心思。”
祝爺爺嘆氣，道：“我就是心疼，這孩子每天都在笑，可是我感覺得到，她心裏心思很重，藏著很多事情了。”
祝奶奶道：“既然這樣，那我們就對她更好一些。”
祝爺爺嗯了一聲，夫妻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，這才睡下。
而在隔壁，江靈魚卻早早地就睡了，並且自然的一覺睡到天亮，第二天起來的時候，還看見了祝錚頗為遺憾的視線，像是在遺憾她昨晚半夜竟然沒有被嚇哭。
江靈魚：可惡的大人！
等吃過早飯，祝錚父母去山上看果樹，而祝錚則負責跟著祝爺爺他們去山上。
他們村後山雖說是一座山，但是他們這兒的山一片連著一片的，這座山卻能延伸到很深很遠，都和其他村子的山連著了，而深山的地方，村裏人是不敢去的，大家平時也就在前山這邊扒拉一些柴火松針啊。
“……最近山上蘭花開了，倒是有不少人上山來找蘭花。”
很多蘭花盛開的時候很香，聞到香味在四周仔細找一下，就能在一些旮旯的角落裏找到蘭花，挖了養自己家裏，或者拿去城鎮賣，都很不錯。
祝錚走在前邊，將那些帶刺的灌木給他們挪開，又說：“前兩天下過雨，說不定還能在山上找到菌子了。”
祝爺爺喘了兩口氣，看著地上的一叢菌子，道：“以前山上的灌木可沒那麽多，菌子也難找。”
祝錚笑了下，道：“這不是以前缺吃缺喝的，在山上找到點吃的都很難得嗎？現在人又不缺這一口吃的，村裏的人大部分又去了城裏，山上就更沒人來了。”
他們村除了和他這樣留下來承包土地的，大部分人都去城裏發展了。
“二爺你們上山幹嘛了？”他問。
祝爺爺說：“我們啊，也是上山來找蘭花。”
祝錚笑，道：“我聽我爸他們說，您就是學這個的，特別擅長養花養草的，還是我們村第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了！”
幾人說著話，慢慢的往前走。
最近是蘭花盛開的季節，村裏有不少人來找蘭花，前山的蘭花都被人找光了，偶爾能看見被人挖空的一塊痕跡，祝錚便帶著祝爺爺他們往後山走。
後山的路不好走，現在不比以前，沒那麽多人上山，後山的樹木長得格外茂密，灌木橫生，一路走過去十分艱難。
他們在路上看見了不少蘭花，有那種極為常見的的蘭花，沒啥香味，這種也不值幾個錢，也有那種打著花苞，味道很香的蘭花。
祝錚要挖，都被祝爺爺攔住了，這麽幾次之後，祝錚就知道自家二爺們這次上山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。
樹林裏悶熱，祝錚擦了擦腦門上的汗，問：“您到底是來找什麽的啊？”
他們此時已經走到後山的山頂，山頂往下是一片峭壁凹谷，底下也是綠樹延綿，地勢十分陡峭，要想下去，得從旁邊繞好遠的路了。
祝爺爺卻沒有回答他的話，而是左右四顧，像是在分辨著什麽，終於，他看向一條熟悉的樹木。
“這裏！走這邊！”他道，率先走在前邊。
又是兜兜轉轉饒了一圈路，祝錚估摸著他們是來到了背陰的這邊半山腰，這邊他還真的很少過來，因為路陡峭不說，還到處都是荊棘灌木，紮人得很。
他有心想說回去，可是看老爺子龍行虎步，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，只能把這話咽回了肚子裏。
他低頭看著沒說話的江靈魚，有些意外又有些驚訝的問：“小魚兒累不累啊？”
江靈魚擡頭看了他一眼，這時候祝錚才驚訝的發現，走了這大半個小時，這孩子臉上卻一點汗水都沒有。而且走在森林中，人身上也不免沾上森林裏的一些汙跡，可是這孩子身上卻還是幹幹凈凈的。
奇怪……
祝錚沒來得及細想，便聽前方傳來了自家二爺興奮高興的聲音：“找到了！”
祝錚下意識的擡起頭來，就見祝爺爺正蹲在一處山壁前，像是找到了什麽的樣子，祝錚走過去，才走近，鼻尖就先聞到了一股很淡很香的味道。
“……是蘭花的香味？”他有些不確定。
這股香味和他以前聞到的蘭花的香味有些相似，又好像有些不一樣，好像更好聞一些，香味撲鼻，吸一口，身體裏的疲倦酸軟好像都緩解了幾分，整個人說不出的精神。
等他走到祝爺爺身後，才發現，那的確是一株蘭花，蘭花葉片肥厚墨綠，葉片的顏色綠得倒是有些像黑色了，而在這片墨綠的葉片中，兩朵花苞探出頭來，花苞頂端微微綻開了一些，露出了底下雪白的花瓣來。
“……這是什麽品種？”祝錚驚訝，“我以前沒見過這種蘭花啊。”
祝爺爺沒說話，只是仔細又小心的將埋在上邊的松針扒拉開。
江靈魚站在一旁看著，感覺到了四周淺淡又虛弱的妖氣——這株蘭花，這是青蘭的本體了。
從這四周虛弱的妖氣來看，她的情況的確不怎麽樂觀，難怪不得不入夢求助人幫忙了。
祝錚更湊近了一些，還是認不出來，又問道：“二爺，這到底是什麽蘭花啊？”
祝爺爺道：“不清楚……”
別說祝錚沒見過了，他也沒見過這樣的蘭花，花葉墨綠，花朵雪白，看花苞的樣子，花朵下邊部分是粉紅的，花瓣尖端部分則是雪白的。
“可能是一種變異的品種。”他說。
祝錚雙眼一亮，道：“那這是不是很值錢？”
祝爺爺扭頭瞪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你給我一邊去，這花可不是給你賣的，這花生病了，我是來給這花生病的！”
祝錚道：“我看這蘭花很健康的樣子，花葉肥厚，花朵漂亮，怎麽看也不像是生病了。”
祝爺爺沒說話，他想著青蘭所說的，她的病癥是在根部，因而讓祝錚將自己的小鋤頭遞過來，自己拿著小鋤頭小心翼翼的將蘭花一側的泥土扒開，露出了底下白色得蘭花根莖，已經像是螞蟻一般，密密麻麻啃咬在蘭花根莖上的蟲子。
“……這還真是生了病啊。”祝錚吃驚，又覺得有些奇怪。
他家二爺怎麽知道這蘭花生病了？
而且從進山之後，他家二爺就好像是有目的的在尋找這株蘭花，難道他二爺知道這裏有一株生病的蘭花？
祝錚搖頭，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離譜了——他家二爺又不會未蔔先知，怎麽可能知道這裏有一株生病的蘭花？
不過，未蔔先知的確沒有，但是一株成精了，知道求人幫忙的蘭花精倒是有一株。
青蘭早就將自己的位置告訴了祝爺爺，甚至在夢中引著對方在山上走了一遍，所以祝爺爺進山之後才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，因為在夢裏，這路他老人家就走過幾次了。
祝爺爺仔細看了看蘭花的情況，表情有些凝重。
難怪青蘭要求助了，她的狀況的確不太好，這些啃咬在她根莖上的這些蟲子，祝爺爺從未見過，也從未聽過，這些蟲子有螞蟻大小，顏色是一種帶著透明質感的金色，密密麻麻的一大片。
蘭花的根莖已經被咬斷了十幾根，剩下的幾根雖然沒斷，可是也已經被咬出一個大大的缺口了。
而且，這些蟲子並不是單純的咬，而是在吃，它們是在吃青蘭的根莖，如果這些蟲子不處理的話，後面的結果可以想象，這些蟲子怕是會將她的根莖全部吃完。
花草植物是紮根在地裏生活的，一旦根部都被吃光了，又怎麽還能活著？
江靈魚仔細看了看這些蟲子，無聲的問青蘭：“這些蟲子是你的伴生蟲？”
“……是的。”青蘭細弱的聲音回答。
伴生蟲，許多動植物生活的地方都會出現一些伴生物，一般來說，伴生物與主物是相生相克的關系，就像是一些毒蟲毒草，在它們身邊，必定有能解毒的伴生物，而青蘭身上的蟲子，則是她身邊的伴生物。
只是這些伴生物是蟲子，還是會把她吃了的蟲子，而且她還拿這些東西沒辦法。
江靈魚道：“這東西，我沒辦法幫你，只有祝爺爺能幫你。”
她的視線落在祝爺爺身上。
“這一劫你過去了，就能化形，真正的成為一個精怪，如果過不去……”過不去自然就是死了。
“我如果插手，雖然能救你的命，但是你卻無緣化形。”
青蘭的這一劫，與妖怪向人討封差不多，許多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妖怪，是需要向人討封的，它們會找個時間找到並且詢問自己的有緣人，問：
“你看我是人，還是非人？”
如果有緣人回答是人，那麽就代表討封成功，妖怪則能化形成人，如果有緣人回答是後者，那麽就代表討封失敗，便只能重頭修煉了。
青蘭這一劫便是如此，只能由人類來給她化解這一劫，江靈魚若是插手，那這一劫就算失敗了，能救她命，她卻不能化形，只能從頭修煉了。
青蘭也明白這一點，所以即使知道眼前這個人類女孩實力十分強大，她也沒有求助對方。
是否能真的化形，就看這一劫了。
***
祝爺爺並不知道江靈魚和青蘭的談論，他只是仔細看過這些蟲子之後，拿出手套，準備抓一只蟲子仔細看看。
他正有所動作的時候，江靈魚突然叫了他一聲：“祝爺爺！”
“嗯？”
祝爺爺茫然轉過頭來，問：“怎麽了啊，小魚兒。”
江靈魚走過來，蹲在他身邊，抓住了他的手，道：“祝爺爺，您要小心一點，我看這些蟲子可能有毒，您可別被它們咬到了。”
祝爺爺笑，臉上褶皺擠在一起，高興的道：“好，我知道了，我會小心的。”
江靈魚已經自然的松開了手，就在這一瞬間，她在祝爺爺手上留了一點東西。
當祝爺爺伸手小心翼翼的抓這些蟲子的時候，沒人註意到，在他伸手過去的時候，這些蟲子有些暈頭轉向的，乖乖的被他抓在手裏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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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和自己的老姐妹們去廣場上跳舞,她也自認是人群裏最漂亮的那個。
只是此時，看著在別人家沙發上睡得頭發亂糟糟的丈夫,優雅的祝奶奶也保持不了自己優雅的姿態了,走過去拉著祝爺爺的耳朵到一邊,把人給教訓了一頓。
等教訓完自家丈夫，又體面優雅的跟江靈魚他們道歉,笑吟吟的道：“實在是不好意思,我們家老頭子打擾你們了。”
江禹楓忙道：“怎麽會？您太客氣了。”
祝爺爺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，那模樣看上去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可憐來。
江靈魚走到他身邊，偷偷的拉了拉他的手，仰著自己十分可愛的小臉蛋，足以將人心底的郁悶盡數驅除掉，祝爺爺低頭一看，原本懨懨的神情立刻變得高興了幾分，沖著她露出一個笑來。
祝奶奶註意到這一老一少的動作,倒是沒拆穿,只是和江禹楓客套了幾句，便帶著自家老頭子回去了。
祝爺爺跟在她身後,給自己解釋道：“我跟你說,那個夢我可以跟你解釋的,我跟你保證,我對你絕對沒有二心的！你要相信我的忠誠！”
昨天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,他還有些心虛，現在知道自己並沒有做什麽錯事，語氣就變得理直氣壯了。
兩人回了家，祝奶奶扭頭目光銳利的看著他，然後在沙發上坐下，哦了一聲，道：“好，那你就好好跟我解釋解釋，你為什麽會夢見年輕漂亮的女人！”
她臉上的表情，一時間讓祝爺爺有些恍惚，幾乎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年輕時候。
在那時候，兩人之間發生什麽不愉快的時候，妻子雖然很生氣，可是卻從來不會朝他大吵大鬧，而是會擺出一副好好和他溝通的態度來，所以兩人幾乎沒怎麽紅過臉。
想到這，祝爺爺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，走到老妻身邊，抓著她的手感嘆道：“你還是和以前一樣……”
說著，他簡單的將青蘭來夢裏求他救命的事情說了。
“這事聽起來的確顯示天方夜譚，我醒來的時候，都差點覺得自己是在做夢，還是小魚兒來敲我的門，我才確定這並不是一個夢，是真有這回事。”
他所說的聽起來就像是他為了辯解，而編造出來的一個故事，可是祝奶奶聽完，卻沒有露出懷疑的表情，而是思考了一下，開口問：
“人家直接都跑到你的夢裏來求救了，看來情況的確是很危險了……”
俗話說，非我族類，其心必異，如果真的不是走投無路了，那株蘭花精怎麽會敢跑來一個人類的夢裏求救呢？
祝奶奶看向祝爺爺，問他：“那得再回老家一趟了，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去？”
祝爺爺一楞，下意識的道：“我們剛從老家回來啊……”
聞言，祝奶奶皺眉，道：“人家的情況這麽嚴重，多耽擱一天，那就多一天危險！還是快點過去一趟，給人看看情況……”
她站起身來，幹脆利落的說：“我去幫你收拾行李，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祝爺爺回過神，跟在妻子身後，問道：“你不覺得我是騙你的嗎？”
祝奶奶已經打開了衣櫃，不走心的隨口問：“……那你是騙我的嗎？”
“當然不是！”祝爺爺想也沒想的就回答。
祝奶奶：“那不就得了？”
她和祝爺爺夫妻多年，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她還能不清楚嗎？所以祝爺爺的話，她從來沒有懷疑過，既然對方說是有精怪入夢求他幫助，納悶就一定是真的。
所以現在的問題，那就是得盡快再次回到老家，給那只蘭花精治病了。
“……根部被蟲子咬，那會是什麽蟲子啊？”
小兩口已經在討論這個問題了。
***
江靈魚是打算和祝爺爺他們一起去的，她的理由也很簡單，要是那只蘭花精心懷不軌呢？
“……我可以保護你們啊！”
她拎著自己的小箱子，伸手拍著自己的小胸脯，十分自信的這麽說。
雖說聽自家老頭子說過隔壁的小魚兒不是普通的小孩，可是看她這袖珍可愛的樣子，怎麽看都是個超級可愛的孩子啊，這樣的小孩子拍著胸脯說要保護他們。
祝爺爺和祝奶奶相視一眼，兩人皆有些忍俊不禁。
祝奶奶蹲下身子，語氣玩笑的道：“那就麻煩小魚兒保護我們了？”
江靈魚立刻認真的點頭，拍著胸口保證：“你們放心吧，我很厲害的，如果那只蘭花精想做什麽，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！”
雖說從那只蘭花精薄弱的妖氣來看，並不像是說謊，可是沒見到真“妖”，誰能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呢？所以在從祝爺爺的夢裏醒來的時候，江靈魚便已經決定要和他們一起同去了。
行李也是早早的就準備好了的。
春柳和夏風站在她後邊，夏風著急的道：“姑娘，您真的不讓我們和您一起去嗎？沒有我們在身邊，您要是渴了餓了怎麽辦？奴婢們可從來沒離開過您的身邊。”
江靈魚擺了擺手，道：“我一個人去就行了，你們待在家裏就行，要是沒事，可以聯系一下秋果冬霜他們，都一年了，也沒個消息，不知道是去幹嘛了。”
此時，在一間屋子裏，一個模樣英姿颯爽的年輕女人突然張口打了個噴嚏。
旁邊人瞥了她一眼，隨口問：“怎麽了，感冒了？”
冬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，道：“老娘又不是活人，怎麽可能感冒？”
秋果遲鈍的點了點頭，語氣毫無起伏的道：“是哦，你已經死了啊。”
冬霜：“……”
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話，怎麽從秋果嘴裏說出來，就這麽令人欠揍呢？
揉著發癢的鼻子，她嘟囔道：“我看，肯定是姑娘在念叨我們，我們出來這麽久了，都沒有和姑娘聯系，姑娘肯定心裏在罵我們了……”
秋果也有些惦記自家姑娘，慢吞吞的道：“沒有我在身邊，不知道姑娘睡得著穿得暖嗎？等我們處理完這裏的事情，就可以回去了……”
她臉上面無表情，語氣也是慢吞吞毫無起伏的，說氣話來的時候，會讓人聽著覺得有些別扭。
冬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——雖然兩人共事這麽久了，她還是不習慣秋果這個德行啊。
救命啊——
***
江靈魚跟著祝爺爺夫妻兩去他們的老家，因為目前她的身份證還沒拿到，買票的時候是給白青他們打了個電話，讓他們解決的。
一路上，她背著自己的小包，腰上還掛了個水壺，在機場祝奶奶看見一個可愛的帽子，還給她買了一個帽子帶著，小小的人看上去簡直可愛死了，一路上不知道萌到了多少人，祝奶奶拿著手機拍了不少照片。
等到上了飛機，四周的人看著這明顯“爺奶”“孫女”組合的三人，都忍不住朝著江靈魚姨母笑。
“你家孫女長得可真可愛啊。”旁邊的人忍不住開口誇。
聞言，祝爺爺臉上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，嘴上卻謙虛的道：“哪裏，就是比一般的小孩更加可愛一些。”
“……妹妹！”
飛機上，和江靈魚他們一排，只是坐在過道另一邊的一個三四歲歲，看上去肥嘟嘟的小男孩忍不住探頭過來，跟她打招呼：“漂亮妹妹！”
江靈魚：“……”
“漂亮妹妹”選擇禮貌性的笑了下，扭頭看向窗外，留個了他一個後腦勺。
小男孩委屈的看向自家母親，母親看著自家這個又黑又胖的兒子，再看看人家那玉雪可愛，漂亮精致的小女孩，又覺得自己心口範疼了。
論·模樣都不差的夫妻兩，怎麽生出這麽一個又黑又醜的兒子來的？
這簡直是個未解之謎。
……
飛機在中午三點二十的時候落在了Y省的機場，這趟飛機旅行，忽略那個一直想來找她玩的小胖子之外，還挺愉快的，飛機餐味道也不錯。
祝爺爺在老家還有親戚，他大哥的孫子現在就在老家承包土地種水果了，上飛機的時候他給對方打了電話，人已經開車來接他們了，一行人順利的坐到了對方的車上。
祝爺爺他這堂侄孫叫祝錚，生得濃眉大眼的，長得不算很英俊，但是看上去很有精氣神，皮膚黝黑，一雙眼睛顯得很亮。
江靈魚上車的時候，對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，問祝爺爺：“二爺，這是真真姐的女兒嗎？長得也忒好看了吧？就是看起來，和真真姐不太像……”
他這麽說完，又上下仔細的打量了江靈魚一眼，最後確定道：“和您二老也不像，這模樣，看起來不像是我們家能生的孩子啊，長得太漂亮。”
祝爺爺：“……開你的車吧。”
這缺根筋的傻孩子，會不會說話啊，什麽叫不像是他們家能生的孩子啊？
祝爺爺忿忿。
更忿忿的是，人還說對了。
“……雖然不是你真真姐的孩子，但是和我們的親孫女也差不多。”祝爺爺還是解釋了一句，伸手摸了摸江靈魚的頭，江靈魚立刻賣乖的朝他笑了下。
祝錚開車，頭也不回的道：“我就說嘛，看著就不像我家的孩子，我家孩子都長得糙。”
祝爺爺：“……這死孩子！”
……
祝爺爺的老家雖說不在深山老林，但是那邊交通卻不算發達，城市的開發也沒有開發到這裏來，仍然是青山綠水的一片，各個村落在青山綠水間若隱若現。
走到一個分叉路口的時候，祝錚的車子往左拐，上了左邊的這條路，原本平緩的水泥路立刻成了石子路，有些顛簸起來。
江靈魚看樂右邊的那條路，那條路比他們現在走的這條還要爛了，還是石頭泥巴的，等下雨的時候，怕是很不好走。
祝爺爺註意到她的視線，看了一眼，問：“我記得右邊這條路是去長坪村的？”
祝錚的註意力在路上，慢半拍的反應過來，誒了一聲，道：“您記得沒錯，那的確是去長坪村的路……”
祝爺爺來了一點興趣，道：“我記得長坪村以前挺富裕的，怎麽看他們這路這麽爛啊，他們村沒組織人修嗎？”
他們這些鄉下地方，大部分時候這些路都是村裏人自己組織修建的，現在國家政策好了，政府出錢給修了路，但是也只修了大路，像這種通往各個村的枝節小路，還是各個村子自己弄的。
鄉下人修路沒那麽多講究，用石子鋪了，再用車子來回蹍平就差不多了，下雨天不會讓人滿腳泥濘，這已經很不錯了。
在祝爺爺的記憶裏，這長坪村以前是他們附近村子裏最富裕的一個村子，路也是修得最好最勤快的，倒是沒想到時隔多年再見，他們村的這路看起來倒是最壞的了。
聽他老人家這麽問，祝錚道：“您在外邊太久了，不知道這些事情，長坪村現在可沒以前富裕了。他們村這些年不知道怎麽回事，運道有些不行，承包土地種果子，果子長出來都是苦的，根本沒人要，錢全都虧在了地裏了，哪裏還有餘錢修路啊？”
祝爺爺倒是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內情，楞了一下問：“我記得他們村的風水不是很好嗎？方圓百裏，就他們村結的果子是最甜的，怎麽會是苦的了？”
他老人家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，最喜歡的就是去長坪村摘果子吃了，都是野果子，可是長坪村的野果子就是比外邊的要甜，所以大家都誇長坪村的風水好。
所以，長坪村的果樹長出來，味道怎麽會是苦的了？
祝錚道：“這我哪裏清楚啊，不過聽人說，可能是他們村的風水被人破壞了……我們到了！”
車子在一個水泥大院子裏停下，這是祝錚他們家的院子，他們家近些年承包果樹也算賺了些錢，在村子裏修了三層樓的平房，日子也是過得美滋滋的。
江靈魚他們從車上下來，下車的時候，祝錚原本還想伸手去把車上小孩抱下來，沒想到人小孩直接就從車上跳下來了，他只能訕訕的收回手。
祝錚帶他們去住的房間，問：“我還沒問您了，二爺您前兩天才回去了，怎麽又回來了？”
祝爺爺回答：“想起有點事沒辦，就回來了……”
他看向他們村後邊的後山，狀似隨意的問：“這兩天村裏沒什麽事吧？”
“村裏能有什麽事啊？”祝錚隨口回答，將他們住的房間門打開，讓他們把行李放上。
江靈魚人小，原本是安排她和祝爺爺他們住一起，不過江靈魚沒有和其他人住的習慣，詢問之後知道祝家有多餘的空房間，便禮貌性的詢問，她可以自己住一個房間嗎。
祝錚倒是楞了一下，他蹲在江靈魚面前，瞇著眼睛，帶著幾分恐嚇的說道：“一個人住可是很恐怖的哦？半夜醒來只有你一個人，到處都是黑黢黢的，說不定在某一個黑暗的地方，就有什麽東西跳出來了哦……”
看著對方故意嚇小孩的姿態，江靈魚嘴角微微抽了抽，道：“……沒關系，我不怕。”
見她沒被嚇住，祝錚有些遺憾的站起身來，道：“好吧，如果你不害怕的吧？”
他詢問的看向二爺夫妻兩人，得到了兩人的點頭之後，才帶著江靈魚去了另一間客房。
等江靈魚他們安頓下來，便見了祝錚家裏的其他人，他們家大部分人都去城裏，鄉下就祝錚和他父母，至於祝錚自己，他年紀不大，到現在都還沒結婚。
祝錚父母是很樸實熱情的農家人，他們掐著點做了飯，江靈魚他們放好行李下來就能吃飯了。
江靈魚坐在椅子上，她的碗和大家的都不一樣，是那種動物造型的卡通碗，看上去就很可愛，是祝錚爸爸特意給她拿的，碗拿出來的時候還說：“我就記得家裏有這麽一個碗，小魚兒喜不喜歡啊？”
被當小孩子哄的江靈魚：“……喜歡。”
等她拿著碗吃飯的時候，祝錚的母親看著她，忍不住笑得一臉慈愛。
“這孩子可真乖，吃飯都不需要人哄。”她道。
不像其他家的孩子，吃個飯還要人追著在後邊餵，還挑食。而且在祝錚他們眼中，江靈魚不僅乖巧，長得還精致漂亮，跟電視裏的娃娃似的，怎麽看都討人喜歡。
祝錚媽媽忍不住對自己兒子道：“你以後的孩子，要是有這乖就好了？”
在這一刻，江靈魚在祝家父母眼中，直接榮升成了別人家的孩子了。
等他們一頓飯吃完，時間已經是下午了，大概再過一兩個小時，天就要徹底黑了，現在進山也來不及了，因此祝爺爺他們只能明天再進山。
祝爺爺吃飽喝足，便帶著江靈魚在村裏消食。
這個時間正是村裏的人吃完飯的時候，不少人都出來遛彎散步了，因而江靈魚他們一路上還碰見了不少人。
在今天，平高村的老爺爺老太太們算是長了見識，他們竟然在村裏看見了一個仙童一樣的小姑娘，那小還長得又白又嫩的，頭發黑黑，眼睛也是黑黑的，又黑又亮，一雙小嘴笑起來甜津津的，笑得人心都要化了，讓人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裏喊著心肝兒。
這孩子，就跟年畫裏跑出來的一樣，漂亮啊！
因此這一路上啊，不管是祝爺爺認識的不認識的，都跑過來跟他搭訕，在說了幾句之後，這些老太太、老爺子的話題必定會落在他腳邊的江靈魚身上，笑得那叫一個慈愛熱情啊。
“這孩子長得可真機靈，叫什麽啊？”
“……小魚兒？這可真是個可愛的名字！”
“小魚兒，吃糖嗎？爺爺/奶奶這裏有糖（果子）了。”
哎呀，看看人家這小孩，再看看自家的孫子孫女，你說都是一雙眼一個鼻子的，也不知道人小孩是怎麽長的，怎麽就長得這麽可愛呢？
“你要是有人家小魚兒一半可愛就好了！”
這是今天平高村的小孩們從自家長輩那裏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，話裏帶著幾分遺憾和羨慕——怎麽祝家那老頭的孫女就長得這麽好看呢？難道是城裏的風水養人嗎？
而被眾老爺子老太太羨慕的祝爺爺背著手，走路那叫一個虎虎生威，得意洋洋。
他低頭看著身邊的小魚兒，突然伸手把她抱了起來，十分得意的道：“果然，我們小魚兒果然是最可愛的！村裏所有的小孩都沒有我們小魚兒可愛！”
今天，他就是村子裏最靚的爺爺。
——人類這該死的攀比心啊！
“大家都很喜歡小魚兒啊。”他說。
聞言，江靈魚的表情卻是微微有了變化，她歪了歪頭，看著祝爺爺，問：“他們為什麽要喜歡我啊？我和他們才是第一次見面啊。”
“因為我們小魚兒很可愛啊。”祝爺爺想也沒想的就說。
江靈魚不解：“……因為我可愛，就喜歡我嗎？這麽簡單的嗎？”
“難道還要其他的理由嗎？”祝爺爺驚訝的看著她，道：“你們小孩子本身的存在，就已經是很讓人高興的事情了啊，”
他摸了摸江靈魚的頭，笑瞇瞇的道：“而且我們小魚兒不僅是可愛啊，還這麽乖巧啊，那麽多爺爺奶奶圍著你，你都不害怕，還很有禮貌，所以大家才都很喜歡你啊。”
剛剛那麽多人，換了一般的小孩子來，怕是早就哭了，可是江靈魚卻一點不害怕，對誰都是笑吟吟的，這讓誰著的住啊？
誰能不喜歡這麽一個可愛又有禮貌的孩子啊。
江靈魚註視著他滿是喜愛的雙眼，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，道：“祝爺爺，我好喜歡你啊。”
祝爺爺當即笑得都合不攏嘴了，道：“祝爺爺也最喜歡你了。”
一老一少在夕陽的餘暉中被拖得很長，兩道身影看起來像是融合在了一起，極為親密，就像是世上最親密也最普通的一對祖孫一樣。
鄉下不比城裏，城裏喧囂熱鬧，即便是夜晚，也沒有安靜下來的時候，可是鄉下不一樣，人們睡得早，天色一黑，村裏就安靜下來了，只能偶爾聽見幾聲狗吠。
祝爺爺洗完澡之後躺在床上看書，等妻子從浴室出來，他放下書本，若有所思的對她道：“你知道嗎，今天我帶小魚兒出去，她竟然很驚訝的問我，就因為她可愛，大家就喜歡她嗎？”
祝奶奶一楞，擡眼看他。
祝爺爺搖頭，道：“不知道這孩子的父母到底是什麽人，像她這樣的孩子，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？”
只有沒有被多少人愛過的孩子，才會對別人毫無原因的熱愛感到很困惑，因為缺愛，所以不懂，可是像小魚兒這樣漂亮的小姑娘，這世上真會有人不喜歡她嗎？
“……你不知道，她問我的時候，我差點就問她為什麽這麽問了。”祝爺爺說，又嘀咕：“江家看起來也不是那種缺錢的人啊。”
只有有底蘊的人家，才能養出這麽有氣質，有知書達理的孩子啊。
祝奶奶道：“說不定是她的父母重男輕女了，錢權，不能影響人們重男輕女的心思。”
祝爺爺嘆氣，道：“我就是心疼，這孩子每天都在笑，可是我感覺得到，她心裏心思很重，藏著很多事情了。”
祝奶奶道：“既然這樣，那我們就對她更好一些。”
祝爺爺嗯了一聲，夫妻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，這才睡下。
而在隔壁，江靈魚卻早早地就睡了，並且自然的一覺睡到天亮，第二天起來的時候，還看見了祝錚頗為遺憾的視線，像是在遺憾她昨晚半夜竟然沒有被嚇哭。
江靈魚：可惡的大人！
等吃過早飯，祝錚父母去山上看果樹，而祝錚則負責跟著祝爺爺他們去山上。
他們村後山雖說是一座山，但是他們這兒的山一片連著一片的，這座山卻能延伸到很深很遠，都和其他村子的山連著了，而深山的地方，村裏人是不敢去的，大家平時也就在前山這邊扒拉一些柴火松針啊。
“……最近山上蘭花開了，倒是有不少人上山來找蘭花。”
很多蘭花盛開的時候很香，聞到香味在四周仔細找一下，就能在一些旮旯的角落裏找到蘭花，挖了養自己家裏，或者拿去城鎮賣，都很不錯。
祝錚走在前邊，將那些帶刺的灌木給他們挪開，又說：“前兩天下過雨，說不定還能在山上找到菌子了。”
祝爺爺喘了兩口氣，看著地上的一叢菌子，道：“以前山上的灌木可沒那麽多，菌子也難找。”
祝錚笑了下，道：“這不是以前缺吃缺喝的，在山上找到點吃的都很難得嗎？現在人又不缺這一口吃的，村裏的人大部分又去了城裏，山上就更沒人來了。”
他們村除了和他這樣留下來承包土地的，大部分人都去城裏發展了。
“二爺你們上山幹嘛了？”他問。
祝爺爺說：“我們啊，也是上山來找蘭花。”
祝錚笑，道：“我聽我爸他們說，您就是學這個的，特別擅長養花養草的，還是我們村第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了！”
幾人說著話，慢慢的往前走。
最近是蘭花盛開的季節，村裏有不少人來找蘭花，前山的蘭花都被人找光了，偶爾能看見被人挖空的一塊痕跡，祝錚便帶著祝爺爺他們往後山走。
後山的路不好走，現在不比以前，沒那麽多人上山，後山的樹木長得格外茂密，灌木橫生，一路走過去十分艱難。
他們在路上看見了不少蘭花，有那種極為常見的的蘭花，沒啥香味，這種也不值幾個錢，也有那種打著花苞，味道很香的蘭花。
祝錚要挖，都被祝爺爺攔住了，這麽幾次之後，祝錚就知道自家二爺們這次上山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。
樹林裏悶熱，祝錚擦了擦腦門上的汗，問：“您到底是來找什麽的啊？”
他們此時已經走到後山的山頂，山頂往下是一片峭壁凹谷，底下也是綠樹延綿，地勢十分陡峭，要想下去，得從旁邊繞好遠的路了。
祝爺爺卻沒有回答他的話，而是左右四顧，像是在分辨著什麽，終於，他看向一條熟悉的樹木。
“這裏！走這邊！”他道，率先走在前邊。
又是兜兜轉轉饒了一圈路，祝錚估摸著他們是來到了背陰的這邊半山腰，這邊他還真的很少過來，因為路陡峭不說，還到處都是荊棘灌木，紮人得很。
他有心想說回去，可是看老爺子龍行虎步，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，只能把這話咽回了肚子裏。
他低頭看著沒說話的江靈魚，有些意外又有些驚訝的問：“小魚兒累不累啊？”
江靈魚擡頭看了他一眼，這時候祝錚才驚訝的發現，走了這大半個小時，這孩子臉上卻一點汗水都沒有。而且走在森林中，人身上也不免沾上森林裏的一些汙跡，可是這孩子身上卻還是幹幹凈凈的。
奇怪……
祝錚沒來得及細想，便聽前方傳來了自家二爺興奮高興的聲音：“找到了！”
祝錚下意識的擡起頭來，就見祝爺爺正蹲在一處山壁前，像是找到了什麽的樣子，祝錚走過去，才走近，鼻尖就先聞到了一股很淡很香的味道。
“……是蘭花的香味？”他有些不確定。
這股香味和他以前聞到的蘭花的香味有些相似，又好像有些不一樣，好像更好聞一些，香味撲鼻，吸一口，身體裏的疲倦酸軟好像都緩解了幾分，整個人說不出的精神。
等他走到祝爺爺身後，才發現，那的確是一株蘭花，蘭花葉片肥厚墨綠，葉片的顏色綠得倒是有些像黑色了，而在這片墨綠的葉片中，兩朵花苞探出頭來，花苞頂端微微綻開了一些，露出了底下雪白的花瓣來。
“……這是什麽品種？”祝錚驚訝，“我以前沒見過這種蘭花啊。”
祝爺爺沒說話，只是仔細又小心的將埋在上邊的松針扒拉開。
江靈魚站在一旁看著，感覺到了四周淺淡又虛弱的妖氣——這株蘭花，這是青蘭的本體了。
從這四周虛弱的妖氣來看，她的情況的確不怎麽樂觀，難怪不得不入夢求助人幫忙了。
祝錚更湊近了一些，還是認不出來，又問道：“二爺，這到底是什麽蘭花啊？”
祝爺爺道：“不清楚……”
別說祝錚沒見過了，他也沒見過這樣的蘭花，花葉墨綠，花朵雪白，看花苞的樣子，花朵下邊部分是粉紅的，花瓣尖端部分則是雪白的。
“可能是一種變異的品種。”他說。
祝錚雙眼一亮，道：“那這是不是很值錢？”
祝爺爺扭頭瞪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你給我一邊去，這花可不是給你賣的，這花生病了，我是來給這花生病的！”
祝錚道：“我看這蘭花很健康的樣子，花葉肥厚，花朵漂亮，怎麽看也不像是生病了。”
祝爺爺沒說話，他想著青蘭所說的，她的病癥是在根部，因而讓祝錚將自己的小鋤頭遞過來，自己拿著小鋤頭小心翼翼的將蘭花一側的泥土扒開，露出了底下白色得蘭花根莖，已經像是螞蟻一般，密密麻麻啃咬在蘭花根莖上的蟲子。
“……這還真是生了病啊。”祝錚吃驚，又覺得有些奇怪。
他家二爺怎麽知道這蘭花生病了？
而且從進山之後，他家二爺就好像是有目的的在尋找這株蘭花，難道他二爺知道這裏有一株生病的蘭花？
祝錚搖頭，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離譜了——他家二爺又不會未蔔先知，怎麽可能知道這裏有一株生病的蘭花？
不過，未蔔先知的確沒有，但是一株成精了，知道求人幫忙的蘭花精倒是有一株。
青蘭早就將自己的位置告訴了祝爺爺，甚至在夢中引著對方在山上走了一遍，所以祝爺爺進山之後才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，因為在夢裏，這路他老人家就走過幾次了。
祝爺爺仔細看了看蘭花的情況，表情有些凝重。
難怪青蘭要求助了，她的狀況的確不太好，這些啃咬在她根莖上的這些蟲子，祝爺爺從未見過，也從未聽過，這些蟲子有螞蟻大小，顏色是一種帶著透明質感的金色，密密麻麻的一大片。
蘭花的根莖已經被咬斷了十幾根，剩下的幾根雖然沒斷，可是也已經被咬出一個大大的缺口了。
而且，這些蟲子並不是單純的咬，而是在吃，它們是在吃青蘭的根莖，如果這些蟲子不處理的話，後面的結果可以想象，這些蟲子怕是會將她的根莖全部吃完。
花草植物是紮根在地裏生活的，一旦根部都被吃光了，又怎麽還能活著？
江靈魚仔細看了看這些蟲子，無聲的問青蘭：“這些蟲子是你的伴生蟲？”
“……是的。”青蘭細弱的聲音回答。
伴生蟲，許多動植物生活的地方都會出現一些伴生物，一般來說，伴生物與主物是相生相克的關系，就像是一些毒蟲毒草，在它們身邊，必定有能解毒的伴生物，而青蘭身上的蟲子，則是她身邊的伴生物。
只是這些伴生物是蟲子，還是會把她吃了的蟲子，而且她還拿這些東西沒辦法。
江靈魚道：“這東西，我沒辦法幫你，只有祝爺爺能幫你。”
她的視線落在祝爺爺身上。
“這一劫你過去了，就能化形，真正的成為一個精怪，如果過不去……”過不去自然就是死了。
“我如果插手，雖然能救你的命，但是你卻無緣化形。”
青蘭的這一劫，與妖怪向人討封差不多，許多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妖怪，是需要向人討封的，它們會找個時間找到並且詢問自己的有緣人，問：
“你看我是人，還是非人？”
如果有緣人回答是人，那麽就代表討封成功，妖怪則能化形成人，如果有緣人回答是後者，那麽就代表討封失敗，便只能重頭修煉了。
青蘭這一劫便是如此，只能由人類來給她化解這一劫，江靈魚若是插手，那這一劫就算失敗了，能救她命，她卻不能化形，只能從頭修煉了。
青蘭也明白這一點，所以即使知道眼前這個人類女孩實力十分強大，她也沒有求助對方。
是否能真的化形，就看這一劫了。
***
祝爺爺並不知道江靈魚和青蘭的談論，他只是仔細看過這些蟲子之後，拿出手套，準備抓一只蟲子仔細看看。
他正有所動作的時候，江靈魚突然叫了他一聲：“祝爺爺！”
“嗯？”
祝爺爺茫然轉過頭來，問：“怎麽了啊，小魚兒。”
江靈魚走過來，蹲在他身邊，抓住了他的手，道：“祝爺爺，您要小心一點，我看這些蟲子可能有毒，您可別被它們咬到了。”
祝爺爺笑，臉上褶皺擠在一起，高興的道：“好，我知道了，我會小心的。”
江靈魚已經自然的松開了手，就在這一瞬間，她在祝爺爺手上留了一點東西。
當祝爺爺伸手小心翼翼的抓這些蟲子的時候，沒人註意到，在他伸手過去的時候，這些蟲子有些暈頭轉向的，乖乖的被他抓在手裏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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